知,贫道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臭椿道人说道:“那就继续赶路。”

  梁爽抚须笑道:“贫道倒要留在此地,看看那座东海水府的做派和路数,顺便再瞧瞧如今那拨新飞升们的道心深浅。”

  臭椿道人洒然道:“也好。”

  ————

  夜幕里,容鱼刚刚拿到了一份名单,身份各异,籍贯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与白玉京陆掌教有关。

  她来到廊道这边,一口气审阅批注了近百份公文,国师来这边躺在藤椅上,算是忙里偷闲片刻。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说道:“其他人都还好说,就是石嘉春这边,比较难以开口。”

  石春嘉,珍藏有一只袖珍可爱的金算盘,是她年幼时抓周而来。此物其实是当年在小镇摆摊算命的陆沉偷偷送的。

  在那合欢山地界,陆沉曾经为楔子岭清白府的白茅,传授了一篇不死方。陆沉“高价”卖出一部花鸟册,收了鬼物一颗雪花钱。如今这位白府主,还在自家道场,甚是想念那位骗了自己点钱的年轻道士,是否无恙。

  除了百花湖祠庙那边,与白玉京陆掌教“求转人身”的驮碑老鼋。

  还有那个在陋巷之内,被陆沉一袖子打得“死去活来”的女子武夫,吕默。

  而中岳储君之山的璞山,山神傅德充好像也被陆沉丢了一部道书。

  陈平安可能还需要走一趟神诰宗,某座香火凋零的小道观。

  容鱼也觉得棘手,没有现成的好法子。如果国师府这边当真开口讨要,相信与国师同乡的石春嘉也好,她的夫君边文茂也罢,或是整个家族,都不会有任何犹豫。边文茂前不久出京外放,担任处州的学政,虽说没有升官,不过朝廷新设的一州学政,品秩不高,跟疆臣不沾边,但是清贵,疆臣也管不到他。简而言之,任满回京,边文茂他们这些学政,多半就会很快升官。

  陈平安双手叠放在腹部,笑呵呵道:“明日愁来明日愁嘛,明儿再登门讨骂一顿好了。”

  一个扎丸子发髻的年轻女子,她领着几个少年、一个老人抄近路,没有走那条灯火明亮的千步廊,而是绕道去往国师府。她将他们几个刚刚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是让他们跟着。

  与那沉默寡言的古怪女子离着五六步距离,一位高大少年与同伴们低声道:“放心好了,不像是去法场砍头。要说对我们几个动用私刑,犯不着。”

  这条道路两边都是粗壮的松柏,大晚上的,凉快是凉快,不觉烦闷,可就是瞅着有点渗人。

  他自己找理由,“时辰也不对,砍头多是大太阳的正午时分,砍了头,就算是冤死的人也变不成厉鬼。戏文上不都说秋后问斩?”

  一个清秀少年皱眉道:“她喜欢装聋作哑,我套不出话,本来只需晓得了她的身份,我们就不用瞎猜了。”

  她腰间系了一块玉牌,却故意教人瞧不见有文字的那面。

  之前他们离开刑部牢狱的时候,清秀少年跟同伴们使了个眼色,都无需言语解释,他便故意被跘了一跤,想要借机伸手将那玉牌翻转过来,却被好像后脑勺也长眼睛的女子给轻松躲过。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一个瘦瘦弱弱的漂亮女子,能够将他们随随便便就从刑部大牢带出,沿途没有任何阻拦,甚至都没有一句盘问,就像大骊刑部是她家的,怎么可能呢,他们先前来京城,一路招摇过市一路仔细了解过大骊的官场,只有吏部姓关,其它任何衙门,就没谁能够一个人说了算。也难怪矮小少年方才猜测有可能她家是世代当那侩子手的,要拿他们这几颗不值钱的脑袋去试刀,侩子手这个行当讲究不多,但是邪乎,估计私底下收了钱,磨刀过后,确定了锋锐程度,才好去砍那些值钱的脑袋,免得出纰漏,比如一刀下去,只掉了半个脑袋,那些权贵人家的亲人们岂不是哭死。

  那少年越想越怕,总觉得树上挂满了吐舌头的吊死鬼,一抬头看,就会朝他笑,于是他就往清秀少年身边凑了凑。

  老人双手插袖,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打量着四周的景象,笑呵呵道:“你们没读过几天书,不晓得笔记小说里边有些脂粉故事,写那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她们身上的一两肉比一两黄金还稀罕呢,什么妃子之类的,淫乱宫闱还不满足,就喜欢抓些细皮嫩肉的俊俏少年,甚至是精壮的行贾也不放过,她们不挑,让教习嬷嬷或是身边侍女外出找人,找见了,就拿布蒙着眼,领去了一间密室,就会瞧见个肌肤羊脂美玉一般的妖艳妇人,一宿鱼水欢愉,就是不晓得你们今夜有无此等艳福。”

  老人倒是晓得,这些说法,多是郁郁不得志的穷酸文人,不然就是对前朝心怀愤懑的读书人,瞎诌的。只是老人内心也觉得今晚之行,凶多吉少,就不说什么让孩子们害怕的实话了。他们不是自己,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无所谓明天是艳阳高照,还是阴雨绵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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