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孔婷云如果没有自裁,那么如今的山稽应当打成一片,卫悬因能不能全身而退不知,可无异于将宋帝的气象与权威用来冒险!

  杨锐仪并不认为他们不敢冒险,可他完全看不到如此冒险的收益是什么!这才是他最不安的根源,哪怕孔婷云的自裁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可他仍然觉得隐隐后怕:

  ‘难道是北方道统也想借我等之手除去卫悬因?可他明明是观化道统为数不多的人物了!’

  他的疑惑来不及多加省视,已经沉入心里,杨锐仪微微启唇:

  “孔氏。”

  “孔氏无辜。”

  天光明亮,神通之下的魏王终于开了口,这四个字让杨锐仪点头,静静地道:

  “首恶已死,孔氏子弟,再不追究。”

  这句话在空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什么应答,寂静的玄岳山门之中尽是黑暗,隐约能听见低沉的哭泣声,良久才见司马元礼如梦初醒地站出来,恭声道:

  “天朝有德,不罪下民…大将军…”

  杨锐仪仓促地向他摆了摆手,回头看向周边众人,兴意寥寥地道:

  “大战至今,诸位也是累乏了,各自归去罢…”

  直到将目光挪到了李周巍身上,他眼中方才有了几分色彩,稍稍摆手上前,正色道:

  “此番大战,魏王居功至伟!”

  李周巍摇头,道:

  “第一功当在剑仙!”

  杨锐仪对着他勉强一笑,拎起袖子,答道:

  “魏王谦虚了…非魏王,戚览堰不能受诛,我眼下就要受了诏令回去,禀报君上,为庭州封赏。”

  他的话语中有几分贺喜之意,李周巍也只是客气,杨锐仪不敢多说,道:

  “魏王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奔波了…我送魏王回庭州。”

  那青年并未动弹,眼中的彩光灼灼,答道:

  “大将军心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江淮诸事未齐全,还须大将军费心,不劳相送。”

  杨锐仪只好沉沉点头,听着李周巍道:

  “孔氏虽然与玄岳割断,却多有骂名,曾经的大战也伤了不少南方子弟,孔氏与我湖上有旧,常在山稽,恐怕要人看护。”

  玄岳门把杨家得罪的太狠,哪怕这位真人放弃求生希望自裁,其中本还有不少嫌隙在,换了他人,断断不敢说这话,唯独这位魏王说来,让杨锐仪叹了口气,解释道:

  “君上是广德厚恩之人,既然召走了【问武平清觯】,就是认可的…”

  李周巍点头,庭州三人便告辞,踏着重重天光飞速远去,很快到了湖上,那紫金色、略有些暗淡的大阵从远方浮现而出。

  明明打了胜仗,李曦明的心情却颇为糟糕,一方面是李周巍的伤势越发严重,另一方面则是孔婷云的陨落——无论从两家交情上也好,三代人的私交也罢,实在让他满怀悲意。

  他只道:

  “本想下去一趟,收拢到湖上看看,只怕今后望月湖上也不安宁…反倒害了他家…”

  李周巍双目紧闭,那股灾劫仍笼罩在面孔上,叫他眉宇间显露几分不易察觉的痛色,道:

  “我上书一封,请宋帝封个小爵,最好把孔氏分到更南方去,远离岸边的纠纷,也少抛头露面,以免再遭来灾劫。”

  李曦明见了他的模样,也顾不得太多了,连忙转过头去,道:

  “绛迁…你去一趟东海…”

  他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了危险,欲言又止,立刻改变了主意,道:

  “你不要出宋国了,先去一趟江淮找【善柏】老真人,请教一二…只是这灾劫不是寻常人能对付,他多半也束手无策,回来再去一趟剑门,看看能不能问一问【天角】前辈!”

  李绛迁立刻拱手,答道:

  “晚辈这就过去!”

  这场南北大战中,李绛迁根本没有什么伤势,当下驾起离火来,风风火火就朝北方去了,李周巍并未阻拦,落入内阵,匆匆入了殿,这才上前一步,吃力地咳出口血来。

  这血还未落地,已经在戊光与霞光的交织中消散如烟。

  他在主位上落座了,摇头道:

  “这伤恐怕不是能轻易解决的。”

  于是将袖中的那玉盒取出,交到李曦明手里,道:

  “宋帝给了一味【褚春悬木】,烦请叔公配药炼制了,我见叔公身上亦有伤势,角木擅愈,正好一同服用。”

  李曦明只摇头道:

  “我有【分神异体】,经过多年修行,已经登堂入室,这些伤势都遍及不到根本,很好痊愈…”

  李周巍也不多说,他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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