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站在阴凉处,目光望着远道而来的一只马队,面对弟子的孝敬,声音慈睦:

  “你先喝吧。”

  净空和尚谦逊一笑,而后便忍痛端起铜钵,喝起了从朵兰谷逃离后的第一口水。

  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旁边还有神尘禅师,倒是好解释——因为顺路。

  净空和尚发现夜惊堂杀过来,大难不死都给吓懵了,第一反应,就是从梁州、沙州绕道,赶快跑回沙陀部。

  但他显然忘记了,神尘方丈忙完了事情,也得回千佛寺!

  净空和尚带着十几个跟班,冲出朵兰谷往南方疾驰,还没跑出十几里地,就发有个拿禅杖的大和尚,正不紧不慢往梁州走。

  那一瞬间,净空好像悟了。

  明白了什么叫‘缘,妙不可言’,明白了为什么妖魔再厉害,都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身后跟着的十几人,发现神尘和尚在前面,只恨胯下马匹少生两条腿,掉头往西海方向跑去。

  而净空和尚显然没跑的必要了,老老实实上去拜见,然后帮忙扛着禅杖一起回家。

  昨天净空准备留下自己,放李嗣等人走,是因为他知道,首领回头肯定会搭救他。

  而如今首领被夜大阎王追杀,方丈觉得死定了,那大抵上是死定了。

  首领死了,那下半辈子就肯定没法离开千佛寺,此时此刻净空和尚心底那股绝望,世上恐怕只有燕州二王能懂。

  “吨吨吨……”

  净空和尚喝完半碗水后,又把铜钵递过去,纠结良久,还是开口道:

  “方丈,弟子在寺内修佛十余年,已经诚心悔悟……”

  神尘禅师接过铜钵,示意屋檐在面前投出来的一道阴影,声音平和:

  “你还俗后,若能隐居乡野,娶妻生子安静过完这辈子,现在就能走。”

  “……”

  净空和尚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条影子线,嘴唇微动,倒是迟疑起来。

  毕竟他偷学武艺后,能跑到黄莲升麾下,还担任和北梁交接的外使,那心中所求,自然是封侯拜相、列土封疆,享尽人间富贵。

  让他就此退隐,去乡下娶老婆生孩子当个朴实无华的老百姓,这和在千佛寺囚居到死有什么区别?

  神尘禅师杵着禅杖等待片刻后,又开口道:

  “你当年拿走那一吊香油钱,我问你,若放你走,你还会不会再偷,你当时的反应,便如同此时此刻。

  “你能迟疑,而非口是心非,说明你尚有佛心,只是暂时没放下。只要放下了,你其实比我更适合穿上这身袈裟。”

  净空和尚有点无语:“我日后言而无信,方丈要是不抓我,那我马上就走。”

  神尘和尚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即便要抓你,也得等你言而无信之后,现在路在面前,你为何不走?”

  “方丈你了解我,知道我会言而无信……算了,这已经是葫芦话了,你是圣人,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神尘和尚摇了摇头:

  “老衲同样是俗人,知道‘六根皆净、四大皆空’方是佛,但和你一样,心存私欲放不下。

  “虽然我心怀业障,难以修成正果,但你有机会,所以你心中一日不空,便一日不会让你还俗,直到你放下为止。”

  净空和尚琢磨了下:“方丈,你这算不算己所不欲、强施于人?”

  “算。”

  “……”

  净空和尚张了张嘴,又摊开手道:

  “您堂堂山上二圣都放不下,我这俗人就能放下?你要是想让我当不要钱的劳力就直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你放不下,就是不要钱的劳力;放下了,就成了佛。”

  “你……”

  净空和尚气急之下,直接把铜钵抢过来,半点不给方丈脸色。

  毕竟地主从来不会把自家驴打死,他怕个啥?

  神尘和尚对此倒也不介意,只是讲起了故事:

  “老衲出生之时,正值大燕国祚风雨飘摇,六岁时父母死于战乱,我没时间挂念,只想着该怎么活。

  “流浪途中,我发现能在乱世中吃香喝辣的人,都是武夫,所以也开始习武,前后用了三年时间,终于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手……”

  净空和尚本来懒得听这些教诲,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转头:

  “啥?三年?您老九岁打便十里八乡?”

  神尘禅师抬手示意自己:

  “武圣吗,都天赋异禀,不必惊奇。”

  净空和尚吸了口气,摆手道:

  “行,您老继续说。”

  “当时在十里八乡横行,十一二岁便手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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