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早已没有了真正意义上两宋的‘士大夫阶层’,但在很多人心里,还保留着那一份固执。

  因此宋礼的担忧和顾虑,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毕竟‘士’,或者说‘士大夫’,这个概念太过特殊,它不仅是社会阶层,也是一种全方位、多角度的思维模式乃至价值观念。

  当然了,儒家从来都是一张皮,里面的东西莫说跟孔子那个时代不一样,就是跟董仲舒的时代都差的很远了。

  可问题是,国师要建立新的文官培训学校,是不是要把“科学”塞进去,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就跟国子监的科学厅冲突了?而且,国子监新建立一个厅,争议虽然很大,可阻力却并不大。

  但如果新建一所关系到读书人前途命运的文官培训学校,这里面的利害牵扯可就实在太大了!

  “你是说用科学来培养文官嘛?”

  见宋礼点头,姜星火笑道:“非是如此,那是国子监的事情。”

  “那这学校?”

  “教授的,自然是如何为官的学问。”

  宋礼没说话,但眼神已经暴露无遗。

  他不信。

  这是这位封建官僚最后的骄傲了。

  我承认阁下很强。

  我承认阁下天文地理经济外交哲学炼丹无所不知。

  但是你不是不懂怎么当官的吗?

  你要是连这个都懂,我们最后一块遮羞布可就没了啊!

  就像一群人喜欢一件物品,却发现那物品本身是赝品一样,即便这个赝品再漂亮,也不过是徒增几声嘲笑而已。

  可若有事实摆在面前,证明这个所谓的“赝品”是真品呢?

  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儿。

  “国师会讲吗?”

  “自然。”

  姜星火点头,他倒是很理解宋礼的担忧。

  “那都要讲什么,国师可否提前透露?”

  “《行政法学》、《行政学概论》、《行政部门组织体系与架构运行》、《文官选人用人育人励人留人的诸项原则》.能讲的东西多着呢,军校那边我也欠了好多节课。”

  “眼下事情太忙,等把建立大黄浦手工工场区的事情做好,安置好被白莲教叛军裹挟的百姓,培养起第一批棉纺织业,回了南京自然是要逐个去做的。”

  “事要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吃,总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

  姜星火几乎失笑道:“怎么,大本你还担心我不会讲课吗?”

  宋礼闻言亦是失笑。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聊到紫霞散尽,红日初升。

  没了退路死心塌地跟着姜星火的锦衣卫百户曹松出现在了门口。

  “什么事?”

  “王镇抚要下官来禀告国师,全城搜查已经结束,共斩杀白莲教余孽二百三十七人。”

  “百姓的伤亡呢?”姜星火问道。

  曹松犹豫刹那,下意识地别过自己被赵海川用油锅烫伤毁容的侧脸,低声说道:“自白莲贼串通水门校尉攻入城池算起,累积伤亡百姓四百五十八人,失踪一千余人.不过这些失踪的百姓,大多是为了躲避兵祸而躲了起来,应该等城里局势彻底稳定后,就会都冒出头来了。”

  宋礼出声问道:“除了昨夜被阵斩的白莲教舵主陈文亮,可还曾抓到什么白莲教的匪首?”

  这当然是很重要的问题,按理说,白莲教哪怕再能藏,在大明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一支上千人的军队,也不该是由舵主指挥的,定是有更高级别的人来指挥。

  而且昨晚也确实有骑兵队的人看到了,白莲教的这些人,是有另外一人负责总指挥,而这人似乎并没有从水门乘船撤出,而是被拖住了,旋即白莲教军队总崩溃后,逃入了城中某处藏匿了起来。

  当下既然曹松没有特别进行汇报,就说明此人还没有被找出来,而既然没有被找出来,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谁知道城里是不是还藏着白莲教的后手?虽然概率不高,但是不可不防。

  曹松倒也没支支吾吾,干脆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的责任。

  姜星火没有责怪他,而是把井边的那一叠文书收起来,打算回到屋内。

  今日的行程依旧很紧张现在要处理好昨日突袭战斗后的种种余波,包括百姓的安置,建筑物的重建,以及使用靠谱的将校来布防,同时审讯白莲教被俘的教众,探知是否有更多的阴谋。

  总之,林林种种,虽然很多事不用姜星火去做,但是他得知道,也得做出相应的指示和判断,所以一上午的时间肯定是要花费到这里的。

  而明天就要跟随船队前往太湖前线,完成对白莲教叛军的平叛了,所以剩下的事情,今天也要一并处理完。

  下午得去勘探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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