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按照邢焰那套“痛苦即力量”的理论,适合这种流派的演员,心里往往埋藏着巨大的痛苦,多多少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酿成心理创伤,一路成长得比较坎坷。

    像关琛这种等级的“病人”,要是坑起人来,很可能会把人往局子里带。

    然而谁能想到,邢焰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关琛既没有表现出重大的性格缺陷,也没有被糟糕的原生家庭拖累,更没有深陷惨痛的过往难以自拔,竟然安安稳稳地从第一个剧组全身而退,功成名就,彻底颠覆了延续十年之久的师门传统。

    刘礼豪很不理解。

    “听说邢家班里面,像关琛一样会演戏的还有九个。伱是这九个之一。”女主持问他:“你觉得自己的演技跟关琛比起来怎么样?”

    “那肯定是他更好。”刘礼豪没有半秒的犹豫。他解释说,自己是谢劲竹那种类型,属于比较笨的,最喜欢勤能补拙。

    在一众师兄弟里,刘礼豪觉得自己病得还是比较轻的。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关琛只学了两个月就开始拍戏了。你学了多久?”

    “表演不是学得越久就越厉害的,不然谢劲竹早就是影帝了。艺术这种东西,天赋是第一重要。”

    就像关琛只学了两个月就可以拍电影,这就是不讲道理的天赋。

    刘礼豪一脸感慨地说:“没水平的演员演情绪,一般的演员演心理,而好演员演的都是节奏。节奏是对剧作全盘掌握后产生的东西。你除了要基于对人性的理解,给角色赋予生命之外,还要懂得利用常规意义上【表演】之外的东西,比如对手、环境、氛围、空间、分镜、构图、剧本结构……”

    刘礼豪也是演员,遇见高手,会暗暗琢磨对方的路子,试图找出一种方法论。他跟在关琛身边太迟,没看过关琛在拍摄现场的情况,为数不多的几次,是关琛去到表演班开“粉丝见面会”时,给学员的示范表演。叹为观止。

    “关琛有个习惯,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把环境彻底观察一遍。”刘礼豪一脸认真地补充:“不是简单的观察。比方说,进到一个房间,他要知道从门口到各个房间,要走几步,需要几秒;地板和墙壁是什么材质,用力踩踏或敲打,会发出多大的声音;窗户一共有几扇,往外看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光会怎么打进来;整个房间的布置,有没有格格不入或者奇怪的东西……”

    女主持小声吐槽:“这是警察在办案吧?”

    刘礼豪噎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纠正这更像凶手踩点,他继续说:“……关琛的大脑和身体,就像分工合作一样。大脑把所有信息都掌握好了之后,用最精准的数据,加上最顶级的审美直觉,身体就可以在千百种选择里,找到最符合当下情况的那种表演,哪怕最后演出来脸上面无表情,不是最好,却是最对。所以别人的终点是他的起点,一年时间就把别人一辈子的路走完。这样的演员,大概十几年才出一个,上一个是张景生。”

    绝大部分演员一辈子都演不出节奏,很多戏骨演技非常厉害,当教科书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到了电影里,就演得非常“局部”,要么像一副没有重点的画,看得观众眼花缭乱,累得不行,要么风格突兀而格格不入,跟其他人不在同一部戏,让观众频频出戏。运气好的,演到一定程度突然开窍,运气不好,就只能等老了,靠资历混个老艺术家头衔。

    “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关琛手里,所以你要这样肉麻地吹捧他?”女主持站了起来,往录影棚各个方向看来看去,“还是说,关琛其实就在这附近监听我们录制?”

    现场笑声一片。

    刘礼豪扫了一眼躲在角落的买家,对方也在笑,笑容里写满了欣喜和急切,显然,听完一段又一段的“产品介绍”,没有经纪人会拒绝签下关琛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演员。

    “你把关琛夸成这样,就不担心会捧杀他吗?”男主持问刘礼豪。

    刘礼豪摇摇头:“关琛他最让人佩服的一点,就是他哪怕已经是个很厉害的演员了,但他还像是永远不知道怎么成为一名演员一样,始终保持着他的业余性,不断打磨和精进演技,观察生活,感受生活。”

    他举的例子,就是《独居生活》里,关琛出行依旧坐公共交通工具,住的依旧是租来的毛坯水泥房,路上遇到影迷,他依旧孜孜不倦地问对方有没有关注他的社交账号,如果没有,他就当场让对方关注,虽然关注他的人数已经接近千万,但他依然真心实意地为每一个关注人数的增长而感到开心。

    看着大家几乎要把关琛当成一名前途无量、天赋出众、远离负面新闻、自律谦逊的表演艺术家,刘礼豪觉得这趟推销之行大获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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