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降临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西面山峦之下,天边的彤云也褪去了红光自北而来的大军已经进抵柳发川营寨外,而寨中的宋军完全没有反应

  隔着最外层的一重栅栏,只能看到寨内一片火红,红彤彤的映得漫山的冰雪都泛着血色

  喊叫呼号,随着夜风,从火光中传出来连同滚滚浓烟,一并卷到耳边鼻尖

  总管下面的将校冲着罗汉奴大叫,肯定是萧枢密安排的内应

  风声火声杀声并起,望着红光笼罩的宋军营寨,火焰在耶律罗汉奴的眼中也同样燃烧着

  扯着马缰的手,攥紧了,又松下来,但立刻又再次攥紧喉咙仿佛被火焰在烧烤着,口干舌燥,让他不停的舔着嘴唇

  内乱中的宋军大营,外围的防线完全看不到有人守御在耶律罗汉奴眼中,就跟纸一样薄弱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扯个粉碎

  攻下宋人的营寨,功劳什么的,耶律罗汉奴没兴趣,而且宋辽两家还没有撕破脸,也不可能公开给封赏但宋人他们的武器甲胄,不论是神臂弓还是斩马刀,或是板甲,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给自家的族兵装备上,就是宫卫也得逊色三分

  宋军大营乱成了这副模样,趁着现在的混乱攻进去,耶律罗汉奴有七八成的把握,在占尽便宜后能全身而退剩下的两三成,则是少占些便宜,但照样能全身而退

  攥着马缰的手松了开来,接着却提起了架在马鞍前的长枪

  儿郎们,都准备好了

  耶律罗汉奴一声暴喝,下方一片应喝声响起,由近及远,一圈圈扩散出去在宋人的大营之外,他们早就忍耐不住了里面那么热闹,哪有不去凑趣的道理

  长枪高高挑起,轻轻画了个一个圆,唰的劈下来指着前方的熊熊火光:那就杀过去

  萧十三到底想要打哪里柳发川和暖泉峰同时传来辽军逼近的紧急军情,让李宪很是头疼

  辽军在东胜州的兵力,与胜州诸寨堡的官军兵力相差仿佛,不可能真正的分兵,同时攻打两个军寨只可能挑选其中之一为真实目的,而另一个则是掩护

  柳发川有辽人的内应,说起来应该是萧十三的目的但暖泉峰那条路,能使用的兵力多而且暖泉峰的城寨还有大半没有完工,比不上柳发川的进度

  用不着去猜韩冈慢慢的翻着手上的手抄本,气定神闲,来一个杀一个,两边都守住,任凭他有千般计,也别想有施展的余地

  韩冈这些天来,倒是很清闲订立了计划,做好了预备方案,让每一名将领和官员都对全局有了通盘的认识,当辽人来袭后根本就不需要紧张,也没必要手忙脚乱的,按照既定方案去做就够了

  龙图说得是

  李宪只觉得韩冈的杀性越来越重了,性情却是越来越稳

  不过这么说也不能为错,无论辽人有什么招数,只要不能攻下城寨,那就什么的盘算都没有作用以力破之,原本就是一切计策的克星眼下是官军处在守御的位置上,即使以辽人之善战,也打不破草草建立起来的防线

  没有好的办法,也没有的消息,李宪暂时放下心头事,关注起韩冈的举动:龙图看得是什么这两天手不释卷,好像看得都是这一本

  是家岳的稿韩冈说着,扬了扬手上的册,明显的手抄本,连封面上的名都是随手题的字

  李宪没看清封面,扬眉问道:是介甫相公的诗集

  不是韩冈摇摇头:是有关训诂方面的几年前就听说写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国事繁芜,无暇修订直到回金陵后,才有了空暇到如今终于是定稿了,托人寄了过来

  训诂乃经学之本介甫相公的三经义一洗汉时传疏旧弊,如今一出,尔雅方言亦得让其一头

  是啊,要是刊之于世,学的声势当是又上一层楼了不过韩冈笑笑,却不说下去了

  李宪张了张嘴,终于想起来韩冈不仅仅是通晓兵事的能臣,还是当世一大学派的核心,一心想要发扬气学的儒者纵然韩冈与前宰相有翁婿之亲,但两人分属不同学派,在学术上相互之间争得你死我活韩冈之前的官职,一直因为学派之争的缘故,而被王安石压制的传言,可是一直在京城中暗中流传

  想到韩冈的忌讳,李宪哪里敢接这个话题

  韩冈看到李宪的神色变化,了然一笑

  这部手抄本是王旁抄写,不过其中几篇还是王安石的亲笔写信来说是请韩冈斧正可以看得出在学术上,王安石没有将韩冈当成是自家的女婿但从序中文字上,则显示王安石对这本十分有信心庸讵非天之将兴斯文也,而以余赞其始岂非是上天将兴斯文,以我来引发不得了的自信

  王安石写这本的目的,当是给学添砖加瓦使得学地位加稳固

  自张载病故,程颐入关中讲学后,儒门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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